我生於民國十年日本統治下的淡水,從小時到大學受的都是日本 教育。由於大學念的是機械工學科,所以對於詩、寫文章或畫圖等各
種文藝活動均無緣份。民國三十五年,我從日本回國,進入省立台北工業學校(今台北 工專)擔任機械科教員,進入教育界,自到七十一年退休,總計有三 十八年時光,是在教育的崗位,人生也來到暮年,因此,我想在退休
前留個東西在教育界做個紀念。我想,人活著要做一代名師留名於世,談何容易,我只能做到不 誤人子弟人多、盡其職守而已;其次要創造大事業,成為巨富,就我 本身才能、勇氣來講,也很困難辦到;我又想過要發表一章詩篇或名 言論文留給子孫為傳宗接代的經與,但是我的語文程度也不成。反省 一生,對社會、對家庭都沒有貢獻,而現在對於金錢財富或是光明地
位已不感興趣,要何回是好。民國五十五年到五十七年間,我的太太生了一場大病,走遍台北 巿各醫院,用了不少金錢及精神,才算把太太的病醫好,但仍需長期 療養。在這之前,太太在家裡開了一個小文具店,幫肋家用。因為太 太生病,在困難中才決心負債將平屋住屋改造四樓,自己住三樓,以 外其他都出租他人,文具店廢業,由租金及月薪來安定生活。民國五 十九年暑假開始放假,沒事可做(以前由學校歸冢以後必要幫肋太太 做文具店買賣),偶然發現太太以前經營文具行遺留下來的存貨中有 一套油畫顏料,我便找了一塊整修房屋拆卸下來的舊三夾板,面對樓 台西窗下的淡水凰景,開始畫起油畫來。我的第一幅題名“西窗外黃 昏的教堂”,是八十公分寬、二百公分長的作品,似兩個星期的工作
天,一寸一寸摸索出來的。這時我已五十歲了。雖然我對於旅行,遊山玩水也高興趣,但因為費錢多,所以我是 日出到校盡貝職守,回家以後種花、畫畫圖來美化生活環境,來美化 自己的心靈,求精神上安慰,使人生永遠快樂幸福無比。從民國五十 九年開始畫圖到今,我已畫了貳佰多張圖,在完全沒高師友請益,畫 架、調色板等都沒有的條件下,並末畫出偉大作品,但是我誠心誠意 希望在自己畫出的圖畫中記述自己的生命。而那是我一生過往的回憶 及感想,沒有偉人事蹟,只是一個純樸鄉村人的生活日記,只有一點
鄉土味。近二十年來,我從我家的東窗、西窗畫起,六十年畫族親人像, 六十一年開始模倣西洋大家作品,八十二年畫兒時的淡水渡船與觀音 山,八十三年開始畫十二生肖等民俗畫……這一路畫下來,到了民國 六十九年暑假,我六十歲時想改變口昧,開始拿毛筆畫國畫,但因作
畫習慣和方式都不同,並沒有成功。至民國七十一寒假時,我已決意要提前自願退休,想要辦理四、 五件重要事項創造我的人生。我希望有烈烈光彩、美麗燦爛的黃昏, 不希望有孤寂無聊老人的黑暗暮色;我希望有計畫有意義地使自己的 生活充實起來,不希望盲目過日生活。如今一晃五年又過去了,淡水 的暮色依舊,但在我的畫筆下,這樣的暮色卻還是光彩燦爛的黃昏, 那當中,一筆一墨都是我的生命,我的人生色彩的暈染和希望!(錄
自1987,9,29自立晚報)